音之匀

【忘羡】 夷陵老祖17

  还是那个油腻腻的温晁,斜躺在一把深椅中,手中一页一页地翻看着一本名册。


  温晁向来最爱出风头,这几天的围猎个人排行榜,前三页都翻不到他名字,气得无处发火。他正愁着没有机会发难,好好治治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世家子弟,叫他们知道他温晁的厉害。如此,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突然从天而降,他怎么会轻易放过呢。


  温晁翻了一会儿,终于不耐烦了,将名册随意丢到矮几上,问:“齐了没有?”


  家仆答:“还有江宗主和含光君。”


  一提到此人,温晁脸上笑得更阴栾了。那天他破天荒起了个大早亲自去地牢提人,打算好好羞辱一番蓝忘机,可没想到叫人给跑了。不过没关系,该来的总归会来的。


  “温二公子可别做得太过了。”金光瑶端坐在一旁,好整以暇地喝着热茶,初秋的夜晚还是很凉的。


  “金宗主放心,江宗主和蓝二公子的为人相信大家都是知道,但是难免有那些个背地里嚼舌头的,为了公平起见,名册上所有的人都得在场,就当让他俩来作个见证。”


  “如此便好。”金光瑶点了点头,无可奈何。


  “话说回来,那邪祟当真如此厉害?也不知道今年的安防工作是怎么做的,可惜了金宗主那边,活生生两条人命。啧……”温晁一番扼腕痛斥。


  谁人不知道,每年的围猎按规定都是一家负责安排围场,另外派两家负责安防。此次落日镇的围猎则是温氏的地盘,金蓝两家负责清理围场。温晁这话无疑是冲着金光瑶来的。


  想当初,金光瑶为了爬上宗主之位,不惜与温氏暗里勾结。而温若寒为了得到第四块阴铁,不惜违背和金光善的二十年之约。那次密会,温若寒曾经说过会在婚礼上给金光善送去一件礼物,而后者万万没想到的是,这件礼物便是自己的死亡。


  权利的身后,从来都是鲜血与背叛。


  这些事情,别人不知道,他温晁还能不清楚吗。现如今,金光瑶稳坐金麟台第一首位,倒叫温晁又嫉妒又恨得牙痒,逮着了机会,怎好不冷嘲热讽一番!


  “是我疏忽了。”金光瑶道,“我会亲自上岐山向仙督请罪。那两人的身后事,我也会安排妥当。”


  “所以,今天必须将那凶手揪出来,给玄门百家一个交代,给死者家属一个交代。金宗主您说呢?”


  金光瑶道,“那两位遇难的世家子弟本是我金麟台的人。温公子不如早些回去休息,我一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。”


  温晁摆手,道:“我父亲贵为仙督,日理万机,很多事情都不能亲力亲为。如果他知道围场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,而我又无所作为,岂不是要责怪与我?莫不是金宗主觉得我没这个能耐可以将凶手抓出来?”


  真的是胆大妄为!金光瑶好歹是一宗之主,如果他也像温晁这般心气再小些,做事不计后果些,捏死温家一个小辈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,哪还容得下温晁在他眼前上蹿下跳。他身边的随从早就按捺不住,正欲上前,被金光瑶一个眼神阻止了。


  温晁看在眼里,便更得意。兰陵金氏!金麟台!也不过如此!今日被他力压一头,心里舒爽得要命。温晁自以为探得了金光瑶的底线,看来以后都不用将他放在眼里。


  金光瑶却不恼,心想着,也不知今天这温晁吃错了什么药,客套话倒说得滴水不漏。


  说话间,蓝忘机三人被带进了校场。薛无忧在最后,被推着走得踉踉跄跄,与前面两位走路带风的调子格格不入。


  金光瑶早示意家仆搬了两张大椅子过去,蓝曦臣不在,如果让他知道他这个宝贝弟弟受了委屈,肯定要心疼。


  蓝忘机走到椅子边上,等薛无忧走近,才用眼神示意他坐下。


  薛无忧嘟了嘟嘴,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下,又和坐在旁边的江澄对视了一眼。


  “嗨,江晚吟。”薛无忧见江澄莫名其妙地白了自己一眼,心下好奇,“江宗主?江澄……”他换着法儿叫唤,后者终于又转过头来。


  “我说江澄,你怎么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,我以前得罪过你吗?”


  江澄不知道蓝忘机什么意思,又和旁边这个人是什么关系,居然给他让座。只是此人方才喊他“江澄”,神色举止与魏无羡又更像三分,不觉勾起往事,心里又痛又恨。


  江澄看了看校场上被扣的几波人,很快找到了站在人群中的云梦江氏弟子和客卿。


  众人和自家宗主对视着,纷纷叫着,“宗主”、“师兄”、“含光君”、“二公子”。两人也朝他们点头,示意稍安勿躁。


  江澄率先开了口,他转向看台,不耐烦地问道:“温晁,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


  温晁站了起来走近些,理了理广袖,摇头晃脑地说道:“江宗主不也在场的吗?据说你们都着了那邪祟的道,居然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连杀两人!这可真是丢了整个玄门的脸。不知江宗主的灵力恢复得如何了?”


  江澄道:“不劳你费心!你扣了我们所有人,就是来冷嘲热讽的?”


  温晁道:“江宗主这么想也可以。”


  “温晁,你以为你是谁!你也太嚣张了。”说完,江澄又看了一眼同在台上的金光瑶,心中疑惑。


  金光瑶便道:“江宗主稍安勿躁,我们也是为了将混在众人当中的邪祟抓出来。”


  金光瑶朝一人点了点头,那人就走到看台中央,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说了一遍。校场中的人一部分都是当事人,听了都连连点头,证明陈述属实。


  当时那女鬼魂力散尽,躺在地上束手就擒。可是不知从哪里飘来一阵笛声,将她的魂魄召唤了去,逃过一劫。看来女鬼并不是一个人,起码还有另外的人接应。


  “没错!而且此人就在你们当中。”温晁大声说道。


  众人你看我,我看你,顿时炸开了锅。


  “事发之后,我已命人封锁了城门以及南北两处驿站。此人既然能以魔音召唤魂魄,想来也不是平头老百姓,他必是混在我们当中,好伺机行事。”温晁继续说道。


  温晁说得有理有据,人群中更加沸腾起来,各门各派推推挤挤都挨到自家一处,有那些个陌生脸的立刻被孤立了出来,一脸慌张地站着不知如何洗脱自己的嫌疑。


  “不是我,不是我……我那个时候还和齐兄……齐盐亭,在茶楼喝茶呢,齐兄,齐兄你在哪儿?”一个被孤立的少年慌慌张张地解释道,一边大声喊着一边找着他口中这位姓齐的证人。


  “没错,我可以作证。”从人群中伸出一条手臂拉住那人,“王兄,快过来。”那慌张的人儿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赶紧扎进那堆人中,庆幸终于洗脱了嫌疑。


  “我……我当时身体不适在客房休息,还让伙计送了洗浴的汤药过来,老板和伙计都可以为我作证。”可现场哪来的老板和伙计,急得那人团团转,本来病着被人从床里拖出来气色就很差,这会儿被吓得脸上更加惨白。


  “我当时在街上,在东街逛着,离醉香楼很远,真的不是我,我也不会召唤鬼魂……”


  “是啊,这种术法很少有人会。”


  ……


  闹哄哄了一阵,七八个被孤立出来的嫌疑最大的人便被缴了佩剑抓到前面。


  混乱中,一人掀翻了两个温氏家仆,又被围过来的更多的修士扭着双手推到众人面前。“公子,此人不肯交出佩剑。”


  温晁眯眼一看,“又是你。”


  薛洋却勾着嘴角笑了笑,对椅子上那人眨了下右眼,转过身对温晁说道:“不正是你爷爷我么,这次你又想绑了我送给谁啊?”


  薛无忧脑门一阵抽经……


  温晁也没想到这薛洋脸皮这么厚,想了半天,道:“老实交代,你当时在哪里,那女鬼是不是你的同伙?”


  薛洋道:“我当时嘛,巧了,也在醉香楼。”


  “那你是承认了?”


  薛洋:“我可没说。不过你非要这么说,我也没办法呀……”


  温晁道:“倒是我冤枉你了?来人,搜身。”


  两个修士便走上前去,薛洋三下五除二,打得修士措手不及。


  温晁道:“你正巧在醉香楼,也正巧没有失去灵力,这你怎么解释?”


  薛洋:“这有什么好说的?他们蠢呗……”


  此话一出,当时在醉香楼那帮世家子弟脸上立马不好看了,江澄也是。那药是下在酒中,无色无味,后由女子袖中香粉诱出。去那里的人,哪有不喝酒的,只有裴明浩以及屋顶上那两人没有喝。


  “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。”温晁向温逐流使了个眼色。


  “我作证。”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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